鲁豫:我想最近大家可能会关注一些新闻,经常能够看到各地,特别是北京地区在今年艺术类院校招生报名的时候,很多很多考生家长在一起的那种火爆的场面。我手里面有一个数据,说今年全国艺术类考生一共有16万人,比去年增加了1.8万人,是历年来人数最多的一次。今天我请到几位嘉宾,他们都是现在正在,或者是曾经经受过艺术类学校的考试历练的一些朋友。
解说:于蓓蓓来自山东潍坊,因为父亲是潍坊歌舞剧院的舞蹈编导,蓓蓓也自然打小就受到家庭氛围的影响,再加上自身的优越条件,于蓓蓓的艺术天分在小学的时候便显现出来。
于蓓蓓:我小时候学过二胡,四年级的时候学的二胡。到了高中的时候,有一年春节我大伯回家——我大伯是战友文工团的小品演员——他回家演出,然后他见我,当然就要到我家做客了。他就说,蓓蓓挺漂亮的,五官长得挺好看,学表演吧!当时我其实也没有一个定向,然后我一想,我可以试一下学表演。然后我爸爸就说你可以试一下,确定学吗?确定要走这条路吗?我说我确定,然后就把我送到中央戏剧学院去学了。
解说:来自长辈们的艺术熏陶和肯定,再加上对表演专业系统训练的逐渐深入,今后要在演绎道路上有所发展的目标也在蓓蓓的心中越来越清晰。2006年 2月5日,新年刚过,于蓓蓓就和父亲从潍坊赶到北京,报考了京城几乎所有的艺术高校。虽然之前接受过严格系统的训练,但是心理上的压力和每天走马灯式的赶场,仍然让蓓蓓赶到十分的疲劳和不适应。
鲁豫:我们欢迎蓓蓓。很漂亮、很可爱的一个孩子啊!蓓蓓到北京来这次就是考北京的艺术类的院校,一共报了几个学校?
于蓓蓓:我数一下啊,军艺、北电、中戏、国戏,还有传媒,五个吧。
鲁豫:这些学校你都报的是表演专业?
于蓓蓓:表演,全都是表演。
鲁豫:那么要在多长时间之内完成这么多考试?
于蓓蓓:将近一个月。
鲁豫:需要像赶场一样的考吗?
于蓓蓓:需要,很需要,那天就那样,那天上午是中戏的三试,下午是国戏的三试,然后我中午就来回跑。我上午中戏,正好是第三场才考到我,将近十二点才考完,然后下午一点去国戏,在路上我就赶快换衣服,赶快吃东西,然后还睡了一觉,插空也睡了一觉,然后跑到国戏去考的三试。
鲁豫:你第一次去考的是哪个学校?
于蓓蓓:第一场是北京电影学院,初试是台词和表演。
鲁豫:你考得好吗?
于蓓蓓:考得还行,我觉着还行。
鲁豫:紧张不紧张?
于蓓蓓:紧张,因为我是应届考生嘛,我哥哥上午去考了,哥哥上午考北电,我们报名错开了报,我下午去考。我上午在家就特紧张,因为我没有经历过,我就不知道这一群考场里面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专业水平,所以我就很紧张。然后去了以后,我们是24个人一个考场,八个人一组,我是第三组。前面那一组所有人念完台词以后,我就一点都不紧张了,我就很有自信了,因为确实是什么人都有,初试的时候,拿着东西念的,还有就是念京剧念白的,还有那种声音特别特别小、听不清楚的那种。
鲁豫:你当时念的是什么?
于蓓蓓:当时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鲁豫:你觉得你表演得还不错?
于蓓蓓:我觉得只是发挥的我的水平。
鲁豫:你家在山东,那么到北京来考试,你父母都要丢掉工作陪你到北京来考试吗?
于蓓蓓:我爸爸一直陪着。
鲁豫:我觉得当父母的特别不容易,蓓蓓他们在考试的时候正是北京最冷的时候,2月份。那么蓓蓓他们在里面考试,家长,像蓓蓓的爸爸,还有很多考生的家长,在外面那么冷的地方就一直等着他们,非常的不容易。
解说:2月之初,北京的天气依然寒冷,很多学校特别给家长增设了等待考生的教室。但是为了能够让走出考场的孩子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大多数的父母们还是选择守候在学校门外。寒冷之中,他们相互谈论着、咨询着。
在专业发榜处,家长陪孩子一起欢心落泪也竟是考场外的一道特殊的风景。有的家长明知道孩子可能暂时不具备这方面能力,明知道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考试,他们还是甘心情愿的陪孩子来到北京,做子女的坚强后盾。
……
鲁豫:下面这位嘉宾,他现在是一个挺好的演员,他是电影学院表演系97级的学生,那个班出了很多非常出色的明星。但他考北京电影学院的经历非常的坎坷,虽然只考过两次,但是横跨了很多年,非常坎坷的经历。
解说:郭晓冬出生在山东临沂的农村,虽然父母都是以务农为生计的纯朴农民,但全家人对文艺的爱好对郭晓冬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到晓冬十多岁的时候,尽管村子里文化生活贫乏,尽管没有合适的机会发挥自己的文艺特长,但种种因素都没有阻挡过晓冬身上继续疯长的艺术细胞,反而让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套自娱自乐的方式。每到农闲的时候,郭晓冬家里肯定成为村里的表演基地,青年人聚在一起自编自演、唱歌跳舞,共度了无数快乐时光。虽然村民们对于年轻人的文艺热情给予了不务正业的评价,但晓冬仍然乐此不疲,而没想到就是这些文艺特长让郭晓冬这个农村娃走出了小村子,甚至成为县城里的一大名人。
郭晓冬:在我们老家那个地方,有一个社会主义教育活动,然后每个乡,就是从县里到乡里到村子里都要成立这种宣传队。后来我就很自然地成为我们村子的文艺骨干了,到小品会演的时候,乡里从事文化管理人的几个工作人员就说,这孩子不错吧,把他要了,然后我就一下子从村子里到乡里了。
解说:除了参加各种文艺活动,郭晓冬的另一大爱好就是看文艺方面的书籍,从村里的小书店到单位的图书室,特别是《大众电影》是郭晓冬的最爱,每出必买。而没想到就在1992年5月,《大众电影》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的豆腐块却从此改变了郭晓冬的命运。
郭晓冬:有一次突然看到一篇那个启事,特别小的一个小板块里面,我记得特清楚好像是在这一面上写着电影学院夏令营,交五百块钱你就可以来参加,然后年龄限制多少多少之内。
解说:北京仅仅半个月的夏令营时光,仿佛为郭晓冬打开了一扇通往外面精彩世界的窗口,他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表演,见到了热火朝天的排练厅,见到了以前所有只会出现在想象中的场景,以前遥不可及的理想已经找到了实现的途径,那就是报考北京电影学院。郭晓冬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驱使着他,回到家之后,他不顾父母强烈反对,辞去印刷厂的一份旱涝保收的优越工作,带着东拼西凑的120块钱,郭晓冬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郭晓冬甚至觉得当年的自己有一种悲壮的义无反顾。
鲁豫:我们欢迎郭晓冬。晓冬讲了他的故事以后,肯定有很多想考电影学院或者中戏的考生就更坚定信心了。第一次来考是1993年,那时候多大?
郭晓冬:1993年,20岁左右吧。
鲁豫:一到了以后就直奔电影学院去报名?
郭晓冬:第一站应该是先找住的地方,完了以后再去电影学院?
鲁豫:你住哪儿?
郭晓冬:当时是跟1992年夏令营的时候我有一个所谓的朋友,是离我们家很近的一个朋友,我们俩一起来到北京,他有一个同学在北京当兵,但转业了,转业以后在北京某一个建筑工地做建筑工人。我们当时刚来的时候就住在他的那个地方。
鲁豫:那你每天吃饭伙食费多少?
郭晓冬:尽量的少,越少越好,哪怕就是在小摊买个小包子什么的。
鲁豫:一个小包子你也吃不饱啊!
郭晓冬:吃不饱,但坚持啊,贵在坚持。
鲁豫:考了多长时间?
郭晓冬:当时确实是考了时间有一些长吧,但是还好,因为我比较幸运,初试就下来了,我就没有必要再花复试的钱。
……
鲁豫:内心特别惆怅吗?
郭晓冬:会有。
鲁豫:你当时想退路是什么?
郭晓冬:坚持啊,在北京坚持下来。
鲁豫:坚持下来以后还做这个,还是坚持下来以后做别的事情?
郭晓冬:当时只是觉得我必须先生存下来,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说我先找一个住的地方,再找一个固定的稳定的工作,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有这个收入以后,我可能会去做一些专业上的一些学习。
鲁豫:晓冬第一次考试在1993年考中戏 也考过中戏吧,中戏、北京电影学院都考过,但是都没考上,但他也决定老家不回了,要在北京待着,算是比较早的一批北漂啊,九十年代初嘛。从1993年到第二次再考试1996年,中间坚持了三年的时间,那段时间过得相当艰苦。
解说:为了让自己的艺术梦想有更多实践的机会,更为了解决尴尬的生计问题,郭晓冬成为蹲守在北京各大电影制片厂门口寻找群众演员机会的北漂中的一员。然而,事实不但没有像郭晓冬想像的一样,反而离自己的预期似乎越来越远。
郭晓冬:我们跑一天的龙套会给我十块钱,还管一顿饭吃,我觉得这是很大的收入,有经济的回馈,同时温饱问题又能解决,但也是很难的,有一顿没一顿的,有一天没一天的,都这样。
解说:北漂在北京的三年里,郭晓冬做过无数职业,从服务员到售货员,再到跟表演沾边的酒店里的歌手和主持人,郭晓冬曾经的梦想在残酷的现实里被打磨得越来越不再清晰。到了1995年,郭晓冬遭遇了人生的最低谷,数年的漂泊让他失去斗志,而经济上的落魄使他想到了回老家。
郭晓冬:干什么也不如意,什么东西也没有,经济也是非常落魄。后来我就真的想了,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我给自己下了很多很多次决心,我说我一定回去了。
解说:就在郭晓冬打定主意准备回家的时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他的一个老乡准备报考1997年的北京电影学院表演专业,为了找一个伴,他劝说郭晓冬和自己一起考试。起初,郭晓冬根本没有信心重新来过,失败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但是,最后还是经不住反复劝说的郭晓冬终于动了心。
……